芬琬成 发表于 6 天前

[余情杂感]写该红灯区的姐妹们的,你们回头吧!

我的老家在拉萨——那个寂寞高原。 我十三岁的时候,邻家的小哥哥回乡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漂亮——一片红哇。他十七岁,但我喜欢叫他小哥哥。更小的时候,他很瘦很小,我就小哥哥小哥哥地叫他,那时他脸上满是欢喜。 他告诉我,我们一起出去,一起去看红通通的灯光,红通通的世界。我狠狠地点头。天知道我是多么的开心。我的小哥哥,我们的大世界。他说,我们悄悄地走,别让你母亲知道了,回来后,我们就会有钱,她就会很开心。我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离开了高原,离开了我的母亲。 走的第一天,小哥哥就带我来到了红通通的世界——那是一条街。到处都是红的。红红的灯,红红的屋,红红的月亮,红红的衣服,连人的眼睛都是红的。小哥哥带我进了一家挂有红红的字——春花发屋。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姐姐,红红的脸,都笑呵呵的。我不知道小哥哥和那个肥肥的女人——天知道她有多么老,他们说了什么。然后,小哥哥回头跟我说,小红,哥哥先出去办点事,你在这留一夜,我跟这个姐姐说了,她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点点头。就在一边坐下了。我看了那个姐姐,就是那肥女人,笑得可开心,脸上的皱纹啊都快把厚厚的脂粉给挤到地上。接着,不断有男人进屋,他们不理发——搂着漂亮的姐姐上楼。那个肥肥的姐姐笑完了,过来对我说,你去扫扫楼,还有给姐姐们端端茶。我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去了,这些我还会。
  
  夜更黑了,这条街却更亮更红,一整条街都是这样的发屋。后来我才知道,这里叫红灯区。来的客人脸上笑呵呵,去的客人脸上红通通。
  
  第二天,我还是扫楼送水,还洗了些衣服,到处都是很奇怪的味道。天又开始黑了。我一直觉得这里的天是给红灯照黑的。天更黑了,我的小哥哥却还没来。后来我明白了,他把我给卖了。那个肥姐姐告诉我,你留这里好好干,以后绝不回亏待你。
  
  我开始想家,想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姐妹。还有,以前的我的那个小哥哥。
  
  留在发屋,我吃得很好,比在高原时吃得更好。
  
  渐渐地,我觉得身体在变化,开始凹凸。那个肥姐姐见到我便是喜洋洋,她送我红包。她说,买点自己想吃的哈。这时我听得其他漂亮姐姐们中的叹息声。
  
  渐渐地,我明白姐姐们都在干什么。她们打扮得红通通,陪一个个进来笑呵呵的客人。客人里绝大多数都是男人——我也看见过长得很像女人的男人。我干活很勤快。一个头上带红花的姐姐对我说,小红啊,你少干活,手啊会粗的,以后啊干我们这一行,脸得好,手也得好,客人才会多。
  
  我不想做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就这样想。可是我总逃不出这条街——我试了好几次。肥姐姐说我是好货,我走不了的。
  
  那一天,肥姐姐给我一套衣服,说晚上要迎客。我不肯穿,她说,只是陪客,你还小,没意思,我让你练练胆。她走了,又一个带红花的姐姐对我说,小红,别怕,姐姐们都这么过来的。
  
  我穿上了那件衣服——红红的露背裙,还有高跟鞋。
  
  晚上,一个笑呵呵的男人进屋来了,肥姐姐告诉我,他就是你的客人。我陪他上楼,我给他倒酒——这我知道。他说,他是生意人,很会做生意。我叫我也喝,我实在是不会喝酒——几口后就感到浑身发烧。他把我抱到床上,开始帮我脱衣服。我嘶叫,不要,我不是小姐,我要离开这里——不要。
  
  第二天早上,该死地,他还睡在我旁边,他说,他会带我离开,带我去他那里,好好照顾我。我说,可我还那么小,什么都不会,你会嫌弃。他说,不,他就喜欢小的,越嫩越好。
  
  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带我离开的。他说,为了你这个晚上可是花了我做了好几个买卖赚来的钱。他带我来到一间楼,红红的楼——醉春楼。他说,他在这办公。
  
  妈的,办公,后来他的鬼影我再也没见过。他把我给卖了,卖给这里的老板——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这个女人叫柳姐——别的姐姐都这么叫她。她对我说,阿红,你还小,跟着其他姐姐好好学,不用怕,有什么委屈告诉柳姐,姐姐给你撑。我一直觉得柳姐是个好人。
  喝完酒就睡觉,我的一夜越来越值钱,那个时候是一千八,不过我是一分都拿不到。客人们很明白,所以想更开心的客人就多给几个红包。
  
  我天天唱歌,唱何日君再来。我拿着麦克风唱,我看得那几只猴子特焦急。他们巴不得我在他们怀里唱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能得几回醉。然后就抱我上床。这些人模人样的猴子我看多了。有时,会有穿得奇奇怪怪的女同胞要我陪她们喝酒,我当然去了,有红包就喝,越喝多越好,看你不乖乖地送红包。天底下各种各样的人儿嫩个多啊,她们要我陪她们睡觉。我愣了——怎么来啊。我不会。她们说,不怕。我教你啊。我答应了,有钱当然干。哦,弄了几回实在是累,我就不干了。我说了,下次再来,就不是这么点钱了,没个一万别碰老娘。后来,我也就轻松不少。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啊~啊我为你歌唱\我为你思量
  
  
  
  我依旧这么唱,台下依旧这么故掌的。
  
  后来那个老板来了,我是说那个饭馆的老板。他喝个烂醉,说我早就想来了,你的价可真高,一天比一天高——跟那房价似的。我想我再不来,这一辈子都别想来了。说得他好像不再来了似的,还不是跟其他混在这边的猴子一样,回去天天在那怀念我的身体。
  
  
  
  有一天,来了个男人。哦——那个晚上我们做得极不爽。他居然给我紧张,妈的,老娘都没怕你怕。他说他是个歌手,是个出不了名的创作歌手。他说他给我写歌,他会天天来看我。我明白,他是个穷人。没钱的很。一个晚上他一直这样跟我说,别做小姐,回头罢,来得及。我听得不耐烦了。妈的,给我闭嘴,老娘要是能回头四年前早成功了。谁想一生出来就是舞女啊!他不说话了。后来他没呆在屋里,他走了,留下句,我爱你。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跟我这么讲。从来只有客人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这模样的,或者说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婊子。哼,老娘被骗多了,不上你当了。
  
  
  
  我几天没看见那个男人了。
  
  我居然在注意他。
  
  这一天,他又来了。我说,上回你花那么多钱都不好好要回报下就走了,不可惜啊。他没回答。他给我一张纸,是歌谱。他说,你唱这个。我居然还听他了。
  
  
  (请点击播放)
  
  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
  
  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为了生活的逼迫\颗颗泪水往肚吞落\
  
  难道这是命注定一生在那红尘过\
  
  伴舞摇呀摇搂搂又抱抱\人格早已酒中泡\
  
  夜夜探戈恰恰伦巴\
  
  谁叫我是一个舞女
  
  
  
  我从来没发现台下的掌声有这么激烈。他们在可怜我,还是这歌实在好听。可怜我,没可能。我看得出一个个七情六欲在疯长。我才不屑,不屑掌声,不屑可怜,更不屑他给我的歌。我陪他喝酒了,他说很开心,你好好唱,唱得好也许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我笑了。你可真是可爱。他说这歌就是你的了。我说,我不稀罕咧。
  
  他还是天天来,听完歌喝点酒就走了。后来听完歌就走了。
  
  后来,唱这歌的不是我——是别个夜总会的白玫瑰。嫩个给老娘装雅,白玫瑰,谁知道这玫瑰给多少男人碰过,你还白得纯洁,枯萎吧你。于是为了竞争,我们夜总会居然打出红百合的广告。妈的,老娘才不装嫩。叫我红罂粟我倒可以接受,阿苏,就是上回那个给我写歌的男人,他说我是红芙蓉,出水芙蓉,嫩个把我恶心了下。
  
  哦,话给扯远了。那个白玫瑰啊,唱着那首《舞女泪》——据说是她自己给冠上名的。罢了罢了,她也挺不容易的,没准家里老母亲病着没法就出来做小姐——这个在小姐中太普遍了。做小姐的就两种人——一种家里穷得不行了,女孩子只有干这行最快得可以赚得比较多的钱贴补家里;要不就是像这样的,吃不了苦,就在床上一躺金币就有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个写歌的阿苏愣个很生气地说要告,什么侵犯版权,我嫩个是不懂。他问我要原稿,我说等等我去拿,没扔还好。结果翻了遍都不见了。后来小珍说她给偷的。哦,小珍是夜总会的服务生,十四了,长得挺漂亮,听说她老爸欠下一屁股的债逃了。我说傻瓜你偷这个做什么。她说我给卖了,卖了个好价钱——我原本想向他们要个五千,还没等我开口他们就说给我两万。我问你把原稿给他们了。她说是的,我不知道原稿那么重要,早知到我重新写遍。我说你个傻瓜,不是底稿他们肯马上给你三万么。我明白你,这些钱你都留着罢,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她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那木头似的阿苏愣是不肯就这么被他们唱去,告啊,到区里,市里,都告到省里了。很明白,他肯定赢不了。他还是不服气,搞得欠下一屁股的债,我说你别傻了,有什么好告的,日子明明可以好好地过,至少还是很平静地过。他说为了你,我不怕。我说你别傻了,我只是小姐。而你,一个穷人,你养不起我。
  
  他居然问我,你喜欢我么。
  
  我说,我是小姐,小姐怎么可能爱上客人。
  
  他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是问你对我什么感觉。
  
  妈的,你烦人么,我不会喜欢你,我不会爱上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人!
  
  他走了。
  
  我开始笑了。一个人,笑了挺久。
  
  是啊,我只是小姐,小姐怎么可能有爱情呢。
  
  
  
  很久没再看见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他了。呵,最好别,免得我做起来不爽。
  
  我依旧唱啊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他终于出现了,他跟我说,他以后可能没法来了,最后一次来听你唱歌,他说,我爱你。
  
  我愣了。
  
  我居然追出去了,可是,我再也看不见他了。阿苏。
  
  小姐怎么会有爱情。她不能爱上男人。
  
  
  
  我做的时候居然开始不习惯,很难受。那些猴子很生气。我不管,不做你走好了。
  
  后来,我就只唱歌跳舞喝酒,有时男人要做,我不愿意,他们送我巴掌。有些,他们就直接强奸我。
  
  几年后,我二十七了,对一个小姐来说,她的黄金时间也过了,没几年可以活跃了。
  
  我还是唱歌,唱得也少了。没关系,这点钱我够花了。以前的钱够我养个男人。
  
  有一天,小珍送给我一张纸,是歌谱。她说,他死了,阿苏死了,病死的。我明白这一定是给你的。我问她什么时候死的,你怎么会有这个。她说,他是我哥哥。
  
  
  
  我又唱了,灯光照得台下猴子们脸上红通通的。我看得见,他们眼中红通通的东西,那叫
  
  七情六欲。
  
  
  
  
  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了悲欢离合\
  
  多少人为了生活流尽血泪(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沧桑)\
  
  心酸像谁诉(心事像谁诉)\
  
  啊……有谁能够了解作舞女的悲哀\还能流着眼泪也要对人笑嘻嘻\
  
  啊……来来来来跳舞脚步开始摇动\就不管他人是谁\人生是一场梦
  
  
  
  小珍告诉我,这歌叫《出水芙蓉》。
  
  
  
  End
  
  写在后面:
  这几天很喜欢听《出水芙蓉》和《舞女泪》这两首歌,很老的歌。
  在搜歌时进来了这里。看到了一些话。有的无奈。有的嘲讽。心里很难过。我回家经过南站那条街时常会看到穿着低胸的女人坐在门半开的发廊里。那时我觉得好恶心,而且发现整条街就有很多。我同学说你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更多请看:www.huiliren.com
  我把这篇文章放这里,就是送给所有生活在无奈中的姐姐。你们着实辛苦了。你们的生活很多我还是无法体会,我的经历远远不够,我才十七。所以这文仅表达一种情绪,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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